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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韦嘉:照亮这无垠夜色|永樂2024春拍

2024-06-10






韦嘉(以下简称韦从07年过后,这张作品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但是回想起来,又觉得特别熟悉,仿佛昨天才画完这件作品。我觉得这张画是在07年的7月份,大概暑假的时候画的。而且那两年呢,是我早期的创作生涯里边,我觉得很蓬勃的那个时代。尤其是到了07年以后呢,我的作品的这种序列感,我有源源不断的这种想法,包括之前的Say Goodbye系列,还是“照亮夜色无垠”系列。几乎也只有这么两个系列,我画到了7件作品。我觉得《照亮夜色无垠I》,它的确就是开启了我新的一个创作时期的作品,所以对于这件作品而言,让我印象挺深刻的。



韦:为什么在04年的时候我从版画转向了布面呢?其实就是早期的版画,它已经让我觉得没有任何的意外了。我觉得在艺术创作的过程当中,如何能够调动每一个神经,每一个细胞,用尽全力的去应对绘画这件事,就是用一种不那么习惯甚至不是那么擅长的,得让你去特别费力的这么一种方式,去面对这个画面。这个过程就是我需要追寻的,甚至我觉得我满足于此。


2007年,在工作室进行创作的韦嘉


17年前,我还是一个青年人,才刚刚开启了我的绘画创作。所以这个系列其实是接续了之前的Say Goodbye系列。其实我已经在早期的绘画里头,尽量的在过程当中去体验一种绘画感,开始想去触碰绘画。但是绘画这件事呢,它显然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且我远离绘画也有好多年了,因为我在大学三年级以后基本上就在做版画了。所以它是另外一套工作方式和思考方法,它可能更加理性,更加讲求这种制作感。但是到了这个Say Goodbye以后呢,尤其到了“照亮夜色无垠”这个系列,我前期积累的这种画布的经验让我有了更充分的这种能力——它不是那么设计出来的,不需要去制作,不是按部就班的这么去画。我可以在绘画的过程当中,去体验一种陌生感或者体验一种失控的感觉。在技巧上来讲,这个系列用了更多的水,其实很多时候画布是瘫在地上,因为画布也不小,那个时候画画就特别像长颈鹿喝水,由高到低去俯瞰自己的画面,去进行那种水和颜料的交融,是这样的一种绘画方式。所以我觉得那个时期的画呢,它开启了后续一种更加偏向于绘画性或者说更加自由的表达的一扇大门吧。


《照亮夜色无垠I》局部

韦:我所有的创作,不管是早期的版画还是布上,包括后来直到现在,其实都在谈我自己,或者说我都在借用自身的经验去触碰一些更加公共的体验感。早期的绘画我觉得可能更个人化一点,其实都是在讲述自己对于现实生活的一些反应,包括它的逃离它的意象,包括它所有的一切,这些都根植于我的现实生活

韦:这个拖着大骨头的形象,他肯定更多的是自身的投射。在07年的时候,在那样的一个当下,你总是带着很多很沉重的包袱,你也觉得你似乎有一个无往不利的武器,甚至有时候你也觉得特别绝望,但这种绝望又让你迸发出一种对于未来的巨大希望。我觉得这张作品仿佛就是那段时期一种特别矛盾的再生。因为在2007年的时候我有了第一个小孩,但是我的现实生活却变得特别的不确定。一方面来讲呢,我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勇敢的人,我需要特别勇敢的跨出这一步去走向未知,哪怕是荒芜和黑暗,我都可以毅然决绝地一头扎进去。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实际上还是有很多彷徨。作为一个人,某些时候你也会觉得很无助,你也在怀疑自己,你也并不确定这一步或者说这一个选择,你是否能够承受。所以我觉得这件作品大概就是在那个时期,我在一种非常复杂的现实生命状态里头的一种精神投射。我始终确定的是我要做自己,我要勇敢的走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但里头还是掺杂了好多好多情绪,掺杂了很多的不确定,掺杂了很多的自我怀疑,甚至还有恐惧,我觉得都是有的。但是无论放到什么时候,放到怎样的语境下,我觉得我依然还是一个能够勇敢的跨出那一步的这个人。


《照亮夜色无垠I》局部

韦:首先说说背影。我们看一个人正面,他其实有非常非常多的细节。但是背面来看的话,虽然说身体和身体之间还是有个性的差异,但这个差异性可能就不像在正面有那么大的辨识度。有一些作品我需要他用一种背影的方式来出现,需要抹灭这个人物的个性。我们通常说脸部最利于情感或者情绪的表达,但是从背面来看的话细节几乎都消解掉了。换句话说,每个人放在一个背影的前提下来考量的话,他的差异性就没有了。但我反而在有些作品里特别想利用这种差异性以外的同一性,我会寻求一个更加简化的,更加具有雕塑感的,一种符号化的图像。另外一方面,我觉得背影是一种瞬间的、永恒的姿态,是我特别迷恋的一种图像,有一种很扩张的力量,适合某一些作品中的情绪表达。我没有特别刻意的想要画背影,但是我承认我可能确实比较偏爱这个东西。在美术史里头我们也会看到了一些背影的表达,包括《美杜莎之伐》,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等等。我觉得从小好像我就特别迷恋那种非常微妙的,属于肢体的这种表达语言,我觉得我很迷恋这种审美。


籍里柯《美杜莎之筏》,1818-1819年作,巴黎卢浮宫藏


再说说夜色吧。首先我迷恋古典绘画,古典绘画特别擅长表这种微光下的黑暗,这种剧场性或者说很戏剧化的一种景象,我从小受到这方面的影响。第二呢,黑夜确实如你刚才所说,它消解了很多细节,遮蔽了很多我们眼睛所能够关照到的图景。我觉得它更利于我去寻找人和这个世界的某种必然的连接。我们面对这个世界,一半黑一半白,在白天的时候你可能看到和经历很多内容,可是往往到了夜晚的时候,你才更容易借由这样一种特殊的景象关照到你自己。人的很多孤独感,很多非常细微的存在感,大多来自于夜晚。因为白天你被很多现实的生活和工作牵扯,无论是你的所思所想所谈,可能都是非常现实的需要去推进的一些事,可能不是你个人的事。只有到了晚上你可以静下心来,可以非常安静的倾听你自己内心的声音。大概是在这样几个原因的影响下,至少在那个时期我特别特别多的画夜晚,这个是我特别刻意去强调的。

卡拉瓦乔《施洗者约翰》,1610年作

韦:在我的认知世界里头,我觉得一切都是矛盾的或者说一切都是可以并存的。不管是美丑善恶,还是繁华与幻灭,很多概念我觉得它其实就是一回事,就是一体的两面。我不断的通过绘画这种手段去认识我自己,我发现我们每一个人里边都有很多东西,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对立面,可能在某一个对立面里头还有好多分支的对立面,这就是人的复杂性。从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人的这种复杂性超乎我自己的想象,所以我愿意去袒露它,我觉得真实的面对自己这件事很重要。可能并没有一种方法去驾驭或者调和这种矛盾,我觉得恰恰就是正视这种矛盾,允许这样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发生。有没有一种方法去面对或者说驾驭这件事?我还真说不出来,可能需要一个创作者终其一生去努力的去追寻吧。

韦: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那样,07年的时候我有了第一个小孩,我的现实生活确实有一个巨大的转折和变化。这张画仿佛也映照了我职业生涯,包括我的绘画当中的一些转变。我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既复杂又特别完整的被记录到了这件作品当中。它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尤其是在17年以后,当我穿越回去面对那个时候的自我,我依然觉得这张画对于我来讲挺鲜活的。我在那个时代所经历的林林总总——我想要的和不想要的,我不愿意面对,我特别愿意面对以及我必须要面对的——我觉得它是一个很复杂的,我绝对不会再尝试的一种生存体验。但是所有这些复杂的东西,最终都凝结成了这样的一种图像语言。它记录了那个时代,也记录了我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当我再次看到这张画的时候依然能够被它打动的原因。我很庆幸当时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去记录了这种生存的体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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