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别二维码，查看活动直播回放

罗颖：今天的第一个问题是想让大家从2024年上半年艺术市场的发展状态，各自谈谈比较突出的感受。从刚刚结束的永樂2024春拍中，我们能看到永樂在这场春拍当中做了很充足的功课，最终取得了一个超乎我们预期的相当不错的市场成绩，这给予了我们这季拍卖很大的信心，这就是为什么本次论坛我们采用“重振信心”作为议题。下面先请田恒老师作为此次拍卖的参与人来总结一下这场拍卖。

田恒：这次春拍其实给了我们一些小小的惊喜。在当下整体市场处在一个不是太好的状态当中，我们今年上拍的拍品数量是永樂从成立到现在最多的一季，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呈现这样一个规模的拍卖会，还是有一些忐忑。但最后的结果，从整个公司来讲，特别是我们内部的团队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一场能够有这样的呈现，不光是成交额，尤其在成交率上超出我们的预期，不管是日场还是夜场都能保持一个比较高的成交率，这对于提振市场的信心，是更重要的一个指标。

永樂2024春拍现当代艺术夜场 拍卖现场

伍劲：这几天在刷视频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些跟这个行业没有关系的群体，在讨论关于各个公司春季拍场的情况，是不是现当代艺术已经崩盘了等问题。这次永樂春拍几乎是今年整个北京春季拍卖的最后一场，大家都挺好奇。我个人觉得永樂此次的收官成绩是很漂亮的，事实也证明了这是一个值得骄傲的结果。

汪海涛：现在的市场状况，尤其是年轻艺术家——80后、90后的艺术家，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价格体系还是有点脱节的。二级市场把以往的拍卖成交数据作为一个主要的估价来源，但这个依据来源可能在代际转换的状况下需要补充很多当下的东西。比如一级市场艺术家的价格系数，尤其是一些比较热门的艺术家。市场总有这么一个过程——一个渐进的过程，一个让大家认知升级的过程。就我个人而言，我送拍的作品尽管今年和去年相比，在拍品成交价格上还是有一些差异和滑落，但从整体的成交量上讲，我是非常满意的。

我常讲成熟藏家用不着推广，为什么？因为到了藏家的手里，藏家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比拍卖公司更了解新兴的市场、迭代的新一代的面貌。他们知道价值所在。我本来对这次春拍的成交没有抱太大希望，我心里一个底线是能有60%的成交率。正如我一直说的那句“我送拍的东西不怕流拍，回来更好”，因为现在市场太冷。

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复盘，复盘的目的是提炼出一些对未来更有帮助的经验、教训。我对中国现当代艺术从来没有丧失信心。历史波浪线，螺线的形式，没有低谷就没有峰值，在全世界经济不景气的环境中，出现这种低迷的情况是很正常的，早晚会好起来的。社会要发展，文明要进化，人们的精神需求是一定会越来越大的，市场也一定会越来越大。所以现当代艺术未来的前景不可限量，我非常乐观，我卖东西绝对不是因为当下市场环境不好而悲观的行为，毕竟从地球村的概念上来讲，现当代艺术是全球的一种主流艺术。

永樂2024春拍现当代艺术夜场

黄宇兴《熔流》，成交价：CNY 7,820,000

于飞：我的角度，其实我有两个角色，一个是在做培训；一个在做主播。作为主播，这一季春拍我发了好几条作品，每一条阅读量也不算少，每条视频下面的一系列评论我也都看了。从这些评论里你会发现确实是存在一个极大的误差，你想表达的和别人理解的是不一样的。这些评论会说到假拍、自买自卖、阴谋论、资本家的游戏……等等各种各样的声音，这些声音有历史的原因——确实曾经发生过许多让入门藏家伤心的事件，但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在业内前线的拍卖公司的。我们能看到所有的观众其实是分层的，一层是圈子里面的，真正在行业内的人；一层是没在圈子内，汪海涛先生刚才说的一番话特别好地印证了一个藏家到底和拍卖公司是什么样的关系，特别好的澄清了大家对艺术品市场的认知，这是职业藏家的心态。

从另外一个角色视角中去观察，即从媒体人的角度，我会去考虑哪些视频内容可能会成为爆款的点。比如我把80后、90后艺术家摘出来单独讨论，这是一个很大的亮点。之前跟汪先生聊天的时候，他就在强化这个概念。不只是导向的问题，而是市场正在发生一种迭代关系。这个迭代关系以汪先生的话讲叫“淘汰过剩产能，推新的名单和新的艺术样式。”一个全新的群体在起来，伍老师也一直在做年轻艺术家，这些年轻艺术家不断成长起来之后，确确实实更符合新藏家市场的普遍化审美需求。汪先生特别好的一些藏品都是从一级市场买的，从一级市场买的结果就是陪伴艺术家的成长，而后自然而然就到了二级市场。

汪海涛：这次春拍的价格，基本上是在低水位，有少量的头部艺术家在继续上升。所以碰到非常优秀的艺术家，藏家还是会出手的，只有藏家才知道一二级市场倒挂的差距，别人不懂，这绝对是藏家捡漏的好机会。

永樂2024春拍现当代艺术夜场 拍卖现场

罗颖：刚说到80后、90后，正好顺着这个代际来，90后我们也是做了一个盘点，想听听各位对于之前大家都在追的这一个板块的看法，包括一些名单会有什么变化，未来的一些趋势怎么样？

伍劲：这一季的90后表现并不是整体都很出色的，前30名的成交额70后、80后已经占到了六成，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过半数由70后、80后的艺术家构成的，这个变化从2004年以来到今年整个二十年，才轮到70后、80后一代人在舞台上变成主角，以前都是配角，一直到去年都还是配角，虽然已经很热了，但没有占到那么高的比例。

于飞：我从业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其实很早就开始进拍场看。那个时候确实连续好多年感觉整个拍卖市场的名单不怎么换，这是个非常强烈的感受。这几年突然开始换了，从最开始中国新绘画概念提出来，到后面新绘画名单一点点开始确定和拓展，70后、80后的艺术家整个价格开始往上飙，其实就是这几年的事。

永樂2024春拍现当代艺术夜场

孙一钿《开场》成交价：CNY 2,990,000

刷新艺术家拍卖纪录

田恒：这个事本身我自己是最开始的亲历者。大概是2013-2014年的样子，在那个时候我作为一个从业人员，当时已经能够特别清晰地感受到，整个二级市场的核心名单是非常固化的。基本上每年大家能够看到的主流作品，尤其是高价作品基本上是固定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名单范围当中，这样的话，我们会有一种危机意识，一旦主流藏家对这一类作品形成审美疲劳，当有了足够的系统收藏，我们的市场要往哪里去。

那个时候我们的团队大家在一起讨论，是不是要开拓一个新的板块？一方面从主观上讲我们希望为夜场能够培养一个梯队，在梯队里面逐渐地筛选一部分核心艺术家，新的艺术家进入到我们的夜场成为一种新鲜力量。同时我们也希望能够带给这个行业，尤其是我们平台针对的这一部分二级市场的藏家，能够给到他们更多的新鲜感，能够给他们一些不太一样的价值和不太一样的收藏体验、消费体验。在这个背景之下，我们才开始做中国新绘画的概念。当时，我们首次以“中国新绘画”为概念，呈现了一个完整的专场，结果一下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我们发现原来真的在我们的市场当中有这样的需求，大家希望看到更多不太一样的新鲜的东西。所以坚定了我们来做这个新鲜板块的信念。经过不断地酝酿，从2014年开始正式算，到今年2024年，整整十年的时间，现在的名单和当初我们提出的那个名单已经有了非常非常大的变化，除了当时个别的艺术家还能够进入我们此时此刻的核心名单里面，其实有大量的艺术家，可能不是那么主流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节点，我自己的感受是在2020年，这一年中国新绘画板块突然一下有了特别大的关注度，和前面相比有一个爆发式增长，几乎每一季这个板块的关注和大家的投入度、交易的频率都越来越高。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结果，如果往前追溯，其实仍然是经历了很长时间市场的酝酿，最后有一批核心艺术家到了我们的名单当中，绝不是两三年之内完成了这个转变，我们也会不断做出一些尝试。

永樂2024春拍现当代艺术夜场 拍卖现场

汪海涛：我觉得二级市场也应该为80后、90后甚至00后的艺术家做推广。推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伍老师是几十年一直亲历亲为在做这个事，我自己对青年艺术家确实是非常喜欢，我也愿意为他们做一些事。原来我买过一些，特别是从伍老师那儿买了很多东西，买完以后就发朋友圈，很多藏家是看到我的朋友圈找到你们，这些工作希望将来能看到二级市场也介入进来。

田恒：信心不一定在市场上，我觉得学术有学术的逻辑，市场有市场的逻辑。两条逻辑严格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系统，这两个系统可以重合的地方是非常有限的，但对于我们平台来讲，我们要找的就是这部分有限的重合之处。当然我们会在不同的情况下有一些不同的权衡，比如每年会有固定的份额要给到在我们这个平台比较陌生的艺术家作品，这部分作品从专业判断来讲，艺术质量有保障的，好的、新的，我们都会做一些引导。但实事求是地讲，在我们的操作层面这样的作品比较有限。作为平台来讲，首先最在意的是成交率，是这个东西是否能够真正的形成交易，在这个前提之下，我们会做一些前瞻性的某种尝试，这也是我们非常愿意做的。为什么要在去年春拍开始专门做“新浪潮”板块，包括跟汪先生合作之后开拓的“玲珑塔”小幅作品板块，都是有我们的设计和某种规划与期待在里面的。但最后执行的时候，还是要根据作品来说话，我们有方向，但实际情况是根本不知道最后能拿到什么样的作品，这其实是有非常大的偶然性和随机性的，因此我们最终能在拍卖会上呈现什么样的东西也是非常不确定的。

伍劲：70后艺术家经过2021-2022年飞速地成交上升，频频创纪录之后，能感觉到货源不是那么够用了。这一季春拍在过去的三年中，是70后的黄金段落。最近开始或者说是从去年开始，有一个说法：二级看80后，一级看90后。如果90后在二级表现不怎么好，也是情理之中的。现在买90后艺术家的作品就像十年前汪先生买80后一样。

田恒：一级市场、二级市场有一个时间差，所谓倒挂的问题我是这么理解的：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严格来讲有足够的分野和市场分层，很多艺术家在一级市场可以得到一级市场的认可，但到了一个更高的平台，一个更加公开竞争的，有更高质量和门槛的平台里，未必可以在这个竞争当中真正最后胜出。所谓的倒挂，在二级市场，如果我们判断是一个足够好的艺术家，我们愿意推动他，也愿意给他足够长的时间进行市场的沉淀，最后是否能够真正的走出来，我觉得我们要尊重市场的客观的结果。

一开始我就说并不是所有优秀的、有质量的艺术家都可以被二级市场接受，而二级市场也只是评价一个艺术家是否优秀的一个标准而已。我们对艺术家的认知需要时间，市场对一个艺术家的认知也是需要时间的。如果我们放到一个更长的时间段来考量这个问题，经历了足够长的时间段，如果这个艺术家可以被二级市场接受我们很开心；如果不可以，首先要承认市场的事实，第二不能因此说他不是一个足够优秀的艺术家，这是客观的。

永樂2024春拍现当代艺术夜场

马轲《围观（双联作）》成交价：CNY 2,875,000

刷新艺术家拍卖纪录

伍劲：二级有时候是倒逼一级市场重新定价的环节，有时候会倒逼一级调价。不能长期倒挂的非常厉害，这也是不对的，说明一级市比较谨慎，压制了艺术家的空间。艺术家颜秉卿每次都在创纪录，但是艺术家自己要求不调价，作为画廊来说，已经觉得不调价我们这个活都干不了了。

田恒：伍老师你讲的那个我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二级市场艺术家不断在涨价，不断在创造新纪录，一级市场和这个价格中间的价差过大的时候，此时可能画廊会比艺术家承受更多的压力。

永樂2024春拍现当代艺术夜场

颜秉卿《无题》成交价：CNY 241,500

刷新艺术家拍卖纪录

罗颖：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对现当代艺术的复盘，这里面还有两个板块，这季永樂春拍也有但不是很多，就是早期的当代艺术，包括二十世纪当代艺术。所以我想可以展开稍微聊一聊这一部分，早期的当代艺术在当下的市场上是否还有可能？还是翻篇了？包括二十世纪的当代艺术板块，也可以谈一谈。 

伍劲：我觉得老当代基本指的是40后、50后、60后。这个板块确实交易的难度肯定是加大了，你想他们都是经过亿元时代的，这些艺术家曾经都有过几千万、大几千万、甚至过亿的交易纪录，在今天相对来说市场钱不够用的时候，高价位的东西确实很难交易，这个部分也不是说老艺术家画的不好了，确实是价格跟当下市场上的钱不匹配，市面上没有这么多钱，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田恒：这个板块经过更长时间的市场周期，在市场里是相对成熟的标的。这一部分的艺术家尤其是重要艺术家的核心作品，首先第一个大部分都在重要的机构和重要的私人收藏，这样的作品要再换手周期非常长，征集难度特别大。第二，因为前面的这些原因，有相对更明确的美术史价值，艺术家的价位、一流作品的平均水准都比我们刚才谈到的70后或者更年轻的艺术家高得多。在目前的市场状态下，确实这一部分是比较承压的。从最后成交的占比来看，这部分还是很重要的，甚至可以说仍然是中流砥柱，不管是作品单价还是占比份额，都还是可以的。我们之前也想过要做一些新的发掘工作，不管是二十世纪板块，还是早期当代艺术板块也好，我们其实做过一些尝试，想要在这个里面寻找到一些新的增长点或者突破点，但这个工作的难度确实比较大。从我们平台来讲，我们还是会尽我们的可能来维持这个板块、这个年龄段的交易规模，对我们整体的市场来讲，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永樂2024春拍现当代艺术夜场

周春芽《桃花浅深处》 成交价：CNY 12,650,000

于飞：我觉得市场，一二级市场的价格，刚才说的倒挂，40后、50后、60后板块量价齐往下走的趋势都是市场正常反馈。第一，能交易、能拿出来的交易量少了，征集的量少了；第二，这些老藏家名花有主，该归美术馆归美术馆，私人收藏也不拿出来了，这部分也开始尘埃落定了。第三，新藏家入场的关注点不在这儿。

田恒：我接触的大多数比较新的藏家，尤其是80后以及更年轻的新藏家，他们对早期当代艺术没有形成一个相对系统的认知，没有价值判断，认知决定你的价值判断，没有价值判断就没有价格判断，这是很正常的。对于新的藏家，需要更多的时间给他们进行他们知识的迭代和经验的迭代。

汪海涛：这个迭代是有限的，比如于飞老师讲的，他们的兴趣点不在这儿。我当时第二次回归，重新走到当代收藏的路上以后，我自己的一个座右铭是“跟传统划清界线”，我相信很多新的藏家兴趣点也是这样。再加上经济危机客观上加速了淘汰、落后产能的步伐，市场已经在做调整了，这是一个趋势。

于飞：延续汪先生的话题，淘汰、落后产能，我怎么理解您说的落后产能？价格和价值也是，我们要把价值分开，一种价值是恒定的价值，一种是可变量的价值。可变量的价值，它可能是在当时的时代有效，当时某个事件、某一种时代性相关的事件有效，但是过了那段时期它就无效了，这是变量本身的价值。恒定价值，比如现在看赵无极依然不便宜，依然更贵，如果根据中国和西方最贵的艺术品来比，那个差价就是一个汇率差价，最贵的我们远远没有到。更老的一波艺术家，依然能够有把恒定价值展现出来，能坚挺的部分还能再继续。70后、80后、90后也一样，他们会有相对的变量价值，可能有的人就火三五年，有的人就能火三五十年，这是市场拿时间印证出来的结果。这个市场首先我们是接受的，其二要努力去推动。一方面鼓励年轻藏家用消费的心态去购藏艺术品，如果说艺术品市场开始全部普及化了，藏家们的消费心态大于对艺术史的认知，大于对投资的心态，艺术品全部成为消费品的心态去买，我觉得那就太好了。艺术品消费的群众基础一旦扩大，上层建筑也容易搭得稳，否则上面始终只是一小撮人在玩，扩不大，这一层很重要。另一层是普及教育，中国的美育缺失太多了，我们也在做这份工作。

永樂2024春拍现当代艺术夜场 拍卖现场

田恒：一个真正良性的市场，应该是以更多元和丰富的生态呈现给大家，能够提供给大家更多不同的价值和选择的可能性。我觉得作为平台来讲，某种意义上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审美趣味、价值选择、个人诉求都可以是非常分层，非常多元的，这也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收藏非常私人，作为平台我们要做的工作是尽可能了解到客户、潜在客户真实的个体需求是什么，通过我们的一种有品质的工作方式，来满足各类藏家不同的需求。